傾城

喊叫的卡紗美(massacre)

　　一躍而下。

從三十八層樓高的百貨公司屋頂。

　　她這麼做了。

　　小美覺得很有趣。

　　聽說啊，人會在死前看到自己一生的結論。

　　為什麼呢？

　　為什麼要排斥她呢？

　　大家明明都一樣。

　　小美不喜歡被歧視。

　　小美就叫小美，不是三八或智障。

　　大家都說小美是個瘋子。

　　因為小美會跟地上的蟲子說話。

　　因為小美又髒又臭不像女生。

　　因為小美只會在考券上寫Ｃ。

　　因為小美是亂亂的米粉頭。

　　大家都不喜歡小美。

　　一切都是小美的錯。

　　一定是小美害的。

　　一定是、一定是、

　　蔡太太的老公外遇──一定是小美狐狸精。

　　王小弟失蹤了──一定是小美拐走賣掉的。

　　鄰居錢不見了──一定是小美偷走的。

　　大家都說小美做了很多小美其實沒做的事。

　　媽媽相信大家說的話，卻不相信小美。

　　媽媽不要小美了。

　　媽媽討厭小美。

　　雖然早早就知道了，但是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難受。

　　「我沒有妳這種孩子，妳為什麼不快點消失？」

　　沒有眼淚。

　　沒有痛苦。

　　身體輕飄飄的。

　　吶，小美笑著呢。

　　好像做夢一樣。

　　一股莫名的熾熱在小美胸口翻騰。

　　嗯嗯，這是小美出生以來最滿意的一次。

　　用無止盡的愛包裹著。

　　像這樣、像這樣──

　　小美伸手抱住他們了。

　　啊──

　　這般溫柔的畫面。

　　很溫馨對吧。

　　喏，你看。

　　全部都在一起了。

　　那隻喜歡追小美咬小美的討厭的狗、

　　在小美便當裡加拖把水的胖胖、

　　用橡皮筋射小美鼻子的眼鏡仔、

　　誣賴小美偷錢的班長、

　　故意踢壞小美椅子的高個子、

　　撕小美課本的姐妹花、

　　私下罵小美是賤貨的老師、

　　有躁鬱症不吃藥，喜歡用燒紅迴紋針在小美臉上刺字的姊姊、

　　半夜發酒瘋打她踹她的爸爸、

　　灑上了最絢麗的顏色。

　　大家都一樣。

　　全部都被染紅了。

　　真的真的很開心。

　　小美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。

　　嘻嘻，這樣就是同類了呢。

　　是同類。

　　嘻，用鮮血把大家混成同類。

　　想到這，小美扭曲的嘴角仍歪斜的向上揚。

　　這世界，已經沒有差等的癱成一塊兒。

　　小美賴著身體的餘溫又溫存了一會兒。

　　在心臟還沒有完全停止跳動前。

　　多美麗啊。

　　把大地染的和夕陽的天空一樣紅。

　　（請從此再往回看一次，標題也請倒著唸。）

　　註：美紗卡＝Masscare （屠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