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50  

闇夜。

  黑暗無聲無息的襲擊整片大地。

  東區的十字街口新開張了一家小酒吧。

  

  酒吧內部刻意的佈置的古色古香,呈現一種七零年代的懷舊風味。

 

  木製的小吧台上擺著漆黑的轉盤電話;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發出咿呀聲響。

  店裡其實是有冷氣的,吊扇不過是用來裝點氣氛;但似乎還是可些微感受到自吊扇拂來的陣陣涼風。

  黑膠唱片在唱盤緩緩運轉著,傳來耳熟的老歌。

  迷迭香和性感渾厚的女聲漫佈著整個不到二十坪的小酒吧。

  木框窗邊的四號座位旁,擺著一盞破舊的電油燈。

 

  鉛色的雲朵飄了過來,匯聚成一片烏黑。沒有光線。

  月亮隱沒了。沒錯,這正是夜貓子活動的好時刻。

 

  二十出頭的吧台小姐開起了店裡的霓燈,絢麗的色彩在漆黑下閃爍著。

  紅、黃、藍。

  這三種色調在霓燈上,輪流替黑夜照亮。

 

  桌角的電油燈嗡嗡作響,緩緩的亮了起來。

 

  Rita斜靠著高腳椅椅背,黑色皮短裙下撩人的雙腿交叉放著,左手撐在頸邊,另一手端著赭色的玫瑰祭酒。

  艷麗的瑰紅色在杯中顯的晶瑩透亮,碎裂的玫瑰花瓣在玻璃杯中漂浮;像是在做出垂死的掙扎。

  灰色襯衣似乎遮不住Rita胸前高傲的雙峰,古銅色的肌膚若隱若現。

  與其說是衣服太小了,不如說是本人執意這麼做。

  眼前這位性感的女郎啜飲著紅色的艷酒,細長的睫毛上抹了一層淡紫,烏溜的鳳眼轉啊轉,接著,像是發現到什麼似的,桃紅的嘴角緩緩浮上笑意。

 

  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朝著她走了過來。

 

  今晚的第一號獵物,她暗暗雀躍。

 

 男人在Rita旁坐下,整了整暗藍色的條紋領帶。

 「妳喜歡Rose Wine(玫瑰祭酒)?」

 她舉起奪目的瑰麗酒杯,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纖細的手腕。

 「你說呢?」

 很爛的搭訕方式,她竊竊笑著。

 「祭酒很烈的……妳適合嗎?」

 男人自顧自的問起來,無視於Rita輕蔑的神情。

 「哦? 你覺得我不適合嗎?」

  Rita挑釁的將身子往前45度,微彎的鬃髮垂落至臉頰邊;她將臉貼近男人的鼻尖,吐了一大口氣。酒味撲鼻。

  以男人的視線可直視到衣物內的一切。

  男人先是愣了半响,隨後才禮貌性的別過頭。

  Rita咯咯的笑了起來,為她的勝利感到歡愉。

  會害羞啊!有趣。她欣喜的笑著。

  當Rita以為男人難為情的別過頭時,後者冷冷的這麼說了。

  「還真是一模一樣呢……」

  

  但女郎只自顧的沉浸在放浪的情緒裡,沒聽到這話。

  

  「我叫瓦內,妳呢?」男人定定的望著她,眼裡閃爍著什麼。

  她挑起眉毛,邪邪的笑著。

  屈下身子,半露出高傲的雙峰,在男人耳畔嗲聲的磨蹭。

  「請我啊!嗯?」

  後者慣性的扶正銀框眼鏡,意味深遠的笑了笑。

  「小劉,再來一杯Rose Wine,我請這位小姐。」

  吧台內年輕的調酒師迅速的搖著酒瓶,俐落的將配料混合成赭色液體。

  瓦內接過酒杯,刻意的先嚐了口,才玩味的遞給Rita。

  Rita蹙了蹙眉,不甘示弱的搶下酒杯,用舌尖輕舔了一圈杯緣,大口的灌下烈酒。

  「Rita。」

  心滿意足的喝下祭酒後,她舔了舔嘴唇,回答道。

  「和玫瑰祭酒同樣是R開頭呢!怪不得妳喜歡。」瓦內兀自笑著。

  對突如其來的定論,Rita有些驚愕,她其實也沒想那麼多,她只是單純的戀上這種在喉間漫開的濃烈觸感。

  「你還真是風趣呢!瓦內先生……」

  擦滿指甲油的雙手輕撫上瓦內的臉頰,挑逗著。粗粗的眉毛,分明的輪廓。

  瓦內飄了眼鮮豔的手指,有那麼一瞬間,銀框眼鏡下的瞳孔閃過濃烈的厭惡。

  他將撫在他臉上的細長手指撥開。

  Rita有些不知所錯的收回雙手,坐回高腳椅。

 

「我觀察了妳一陣子,妳好像對那個九零年代製造的電油燈很有興趣?」

「咦?」

「放在這很不搭調吧,明明就是不同年代的東西……」

「這個呀……我其實只是好奇而已,我沒有注意那麼多……」

Rita有些無力的回答,原來這小子是個古董呆子,她還以為是個什麼富家公子哩!

瓦內似乎對Rita的反應感到興趣,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 

  「妳有沒有聽過那盞電油燈的故事?」

  他伸手勾起Rita的下顎,近乎唇語的說著。

  「哦?沒有耶。」這個舉動似乎讓Rita興奮了起來。

  「想知道嗎?」瓦內棲身向前。

  「那當然。」

 

 

  據說,這盞電油燈是老闆在一次法拍活動所競標到的,是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所購買。

  因為這盞燈是在一棟發生命案後的底宅裡的存物。

  前來競標的簡直人少的可憐,五指手指算都還綽綽有餘。

  因為,沒有人能忘記那場血腥的案件……

 

  那是一個下著磅礡大雨的夜晚。一名身著黑衣西裝,看似書生氣息的男子走入了夜瀾人靜的酒吧。尋找濤金客的性感女郎看中了這位男子,以色誘的方式,勾引那位男子;不出預料的,他們很快的找到歇腳的賓館,準備開始今晚的『狩獵』。

 

  女郎貪婪的仰在床上,手裡緊握著大疊的鈔票;還不時放出狂浪不羈的笑。身旁臥著那書生氣息的男子,男子額頭上明顯有遭鈍物敲擊的傷口。

  

  「狩獵成功!」女郎得意的高聲說著。

  整個房內充斥著她尖銳的笑聲。

  伴隨著電油燈的嗡嗡運轉聲。

 

  嗡.嗡.嗡.嗡.嗡。

 

  女郎挑釁的故意坐在男子的腹上,擺出種種撩人的姿態。

  「這不是你一直很想要的嗎?死書呆!」

  女郎捧著男子的臉,如此說著。

  忽然間,一陣天旋地轉。

  當女郎意識到情況不妙時,她已被牢牢箝制在地。

  血漬從書生男子的臉上滑落,配上那張猙獰的雙眼,格外陰森。

 

  「怎、怎麼可能……我明明已經……打昏你了啊……」女郎滿是驚駭,不停顫抖著。

  「那不過是配合妳演演戲罷了!」

  「妳真以為妳狩獵我了嗎?告訴妳,錯了!妳才是我的囊中物!」

  男子冷冷的瞪著她,她意識到危險逐漸逼近;在這人的眼眸中,充滿了瘋狂的性格和嗜血的劣性。

  可是,現在才發現,已經太遲了。

  「原本只想陪妳玩玩,給你個教訓;但,是妳自己玩火自焚的。」衣衫不整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,死死盯著她的指甲。

 

  「我最痛恨擦指甲油的女人!」

 

  「所以,妳的教訓,就是─死!」

 

  近乎狂野的眼神冷酷的盯著她,女郎驚恐不已,但她仍試著保持理智,在四周找尋可反抗的武器。

  終於,她摸到了一把剪刀,她將剪刀牢牢握住,準備逮住機會就奮力一刺。

  正當她準備拚命一博的同時,男子突然扣住她準備攻擊的手,冷冷笑著。

  「時間到。」

  女郎還摸不著頭緒,四周已轉為一片漆黑。

  電油燈的嗡嗡聲停止了。

  在黑暗中,那銳器搓破人體的聲音仍清晰可辯。

 

  隔天一早,當清潔工來打掃房間時,見到這光景,當場嘔吐不止。

  女郎的整個身體連同頭髮被掛在吊扇上旋轉,腹中卡著一把長剪刀;那把長剪刀直直穿透了她的內臟而卡在骨頭裡。

 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女郎的手指全被切割下來,棄置在床邊。鮮豔的指甲和蒼白的床單形成強烈對比。

  她表情悽慘的盯著電油燈,鮮血隨著吊扇飛濺滿房,像是怨恨著電油燈為什麼熄滅了……

 

 

  「好駭人!竟是電油燈害她結束生命!」Rita打了個哆嗦。

  她現在是以跨座的姿態坐在瓦內的大腿上,令人遐思。

  「妳知道為什麼結果會變成那樣嗎?」瓦內很冷靜的問她。

  「不知道耶……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這是個圈套。」瓦內自信的說著。「兇手早就安排好一切;先是帶著女郎到只用電油燈照明的房間,並在固定的位置放置剪刀;讓女郎有可趁的機會反撲,再算轉油燈運轉的熄滅時間,狩獵的行動就輕易的成功了。」

  

  「……為什麼你會這清楚?」Rita不解的望著他。

  「喔,這個……報紙上有登啊。」瓦內清了清喉嚨,沉著的說出幾個字。

  

  「兇手抓到了嗎?」Rita著急的問,她可是和那名女郎用一樣的賺錢方式糊口的,要是也遇到那種事,可不是單單─『倒楣』─兩個字可形容的。

 

  「抓到了……吧。」

  「為什麼電油燈會突然熄滅呢?」

 

  「因為電油燈那種東西,就算灌滿油,最多也只能燃燒一個半小時;所以時間一到,自然就會熄滅了。」

 

  「原來如此!好了,廢話那麼多,你到底是想要怎麼樣啊?」Rita在瓦內身上扭扭身子,試探性的問。

 

  「等電油燈熄滅吧!只剩幾分鐘了……」瓦內看看錶,再望了眼逐漸昏暗的油燈。

 

  突然間,他伸手緊緊摟住Rita的腰,在她耳邊吐氣。

  「其實妳跟那個女郎是一樣的吧!」

  

  「你什麼意思?」

 

  「妳心知肚明!」

 

  電油燈暗了下來,室內逐漸變得昏黑。

  酒吧內只剩下他們兩個客人,小劉也被瓦內早早支開。

 

  「對了,報紙上也有寫,那名兇手逃獄了……」

 

  「什麼?」

 

  Rita試著掙脫瓦內的越收越緊的手,但瓦內卻不停的用力著,以致她近乎快要窒息。就下一瞬間,電油燈無聲無息的熄滅了……

 

  黑暗。

 

  「知道嗎?妳的指甲油和香水很令人作嘔……我很討厭!」

 

  「……。」

 

  一把發亮的刀刃,自她身後亮起銀光……

 

  Rita害怕的全身發抖,卻連喊聲救命的力氣都沒有……

 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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